楼继伟：民生问题不能“碰到就做” 应考虑财政可持续性

新任财政部长楼继伟3月24日在中国发展高层论坛上表示，对政府来说，不能只要碰到民生问题就都要去做，要考虑财政的可持续性，“目前仍有很多民生政策制度尚不完善、缺乏约束，我们应该帮助穷人，而不应该帮助懒人”。

　　“现在财政支出增长非常快，收入今后估计就是一位数的增长，不太可能出现超规模的增长。这方面国内的压力真是实质性的压力，没有什么好办法，”楼继伟说。究其原因，楼继伟称，主要是因为要应对外部环境一些不利冲击，“今后我们希望不太长的时间，可能也要好几年，外部环境能够改善，减少对中国财政赤字增加的压力”。

　　楼继伟表示，解决财政压力，第一是要压缩支出，难点在于政府已经做出很多承诺，特别是在民生方面中长期的承诺。他表示，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有一条重要的原则，即“守住底线、突出重点、完善制度、引导舆论”，“要按照这样的原则，该合并的合并，该完善制度的完善制度，特别是每一项制度应当有自身的约束，不然这种支出的压力会不断地发散”，期望通过几年的改革，在外部环境改善的时候能回到财政的平衡。

　　就如何防范地方政府性债务风险问题，楼继伟透露，财政部正在部署有关地方债的调研，先以审计署统计的约11万亿元债务为基础，区分出显性、隐性、直接以及或有债务并分析风险，接下来会“先采取一些政策，制止住地方政府债务扩张的趋势，再通过研究一些制度，给人家开一条正道，堵住那些歪门。”

　　据国家税务总局年初发布的数据显示，2012年，全国税收收入完成超11万亿元。也就是说，需要花费全国一年的总税收，才能补上这个债务窟窿。

　　针对美国耶鲁大学高级研究员史蒂芬·罗奇关于中国是否可能将外汇储备资金用于弥补社保基金缺口的提问，曾担任中国投资公司一把手管理大规模外汇储备投资的楼继伟表示，他不倾向把外汇储备的资金用于社会保险资金，社保基金投资的风险太大，而外汇储备资金本身是有成本的。他并强调，中国各方面的制度漏洞太多，社会保险方面的制度漏洞太多，如果不把这些制度的漏洞堵上，提供一些有约束，有激励的机制的安排，包括管理的方式，“给多少钱也会吃光”。

　　针对伦敦经济政治学院的斯特恩关于如何通过税收制度促进环境友好的提问，楼继伟认为，中国在能源方面的价格还是太低，使得能源浪费动力比较大，或者说节能的动力不足。他并指出，可以通过出台碳税等做法干预价格，让价格决定资源的配置。

　　另外据新华视点微博报导，楼继伟24日还说，目前国企利润集中到国有资本经营预算中的比例还不高，留给国企利润较多，主要考虑这些国企有些历史问题还没完全解决。国企改革差不多十年了，遗留问题越来越少。“我们将会不断提高国企利润上缴到公共预算中的比例。”

　　外部建议方面，与会的亚洲开发银行副行长史蒂芬·格罗夫表示，中国应增加直接税比例。“直接税更利于调节收入差距，更具公平性。间接税有助于增加收入，但累退性明显。”他说，征收资本收益税和房产税、引入遗产税和赠予税，都将有助于平衡收入分配。目前，增值税是中国最大的税收来源。

　　格罗夫还强调，中国应增加中央政府对地方的财政转移支付，确保地方有充足的资金来提供社会服务，“若不进行此类改革，人均公共社会支出差距将会凸显，从而加剧区域不平衡”。

附：楼继伟在中国发展高层论坛第三单元“促进包容性增长的财税体制改革”上的相关发言：

　　市场对包容性增长这一概念的理解大致分成三种，而分歧的关键在于市场和政府应该扮演什么角色。

　　第一种理解是特别关注发展成果的再分配，国家要提取更大比例的财政收入，通过大规模的再分配并关注结果的公平。楼继伟认为，这种途径压缩了市场的作用，因其过多依靠国家福利，而不是靠自己的奋斗，可能就业不足，人民的幸福感也并不见得高。而且经济增长率也比较低，并不大可持续。

　　第二种理解是关注发展机会的创造，而不仅仅关注于结果。争取使每个人都能根据自身的条件获得发展的机会，通过自身的努力得到发展，享受发展的成果。国家适当地提取财政收入，实施适当的再分配政策。通过创造公平的发展机会，让市场发挥资源配置的基础作用。这种方式的结果是，就业充分，人民的幸福感强，经济增长率高且是可持续的。

　　第三种理解是国家大力扩大开支，进行比较大规模的再分配，但提取的财政收入比较少，财政长期赤字，个人付出较少的努力享受更多的福利，国际收支赤字也会越来越大。他认为这种方式最后要靠通货膨胀来平衡，结果低收入人群和地区会更为困难，陷入一种恶性循环，即中等收入陷阱。

　　楼继伟称，虽然第二种理解是实现包容式增长的正确道路，但遗憾的是第一种和第三种理解总是很有市场。

　　“部分政府部门过分相信自身干预经济和社会发展的能力，对微观经济活动的不平衡反应极为迅速，不太相信市场自身的修复能力，结果往往适得其反，制造波动。”

　　楼继伟认为，去年年底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指出，要按照“守住底线、突出重点、完善制度、引导舆论”的原则做好民生工作，这是非常重要的。“守住底线、突出重点”意味着，政府不能只要碰到民生问题都要去做。“底线是什么？财政能不能可持续，承诺过多而收入不够，我们会走向第三种模式，那是不归之路。”

　　在他看来，“完善制度、引导舆论”也十分重要，很多民生政策的制度是不完善的，甚至是没有约束的。我们应该帮助穷人，而不应该帮助懒人。我们制度中有很多这样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