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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年前的大流感如何改变了世界经济?

By 梓淇
2020-04-18 09:56:42

这次爆发的新型冠状肺炎病毒,全球感染200多万人,14多万人不幸丧生,严重冲击了各国经济,让现代人类真正领教了一回流行性病毒巨大的杀伤力和破坏力。

实际上,人类同传染病的战斗已经持续了数千年,历史上发生过多次疾病大流行,不仅夺去了数以亿计的生命,还给社会经济造成严重破坏。

传染病改写欧美历史走向

14世纪让欧洲陷入黑暗的那场鼠疫,俗称黑死病。

1347年,蒙古金帐汗国正在攻打克里米亚半岛港口城市卡法 (Kaffa,今克里米亚费奥多西亚Feodossija),蒙古军营内爆发了瘟疫。

作风彪悍的蒙古人将染病死者的尸体用投石机投入城内,使卡法城内瘟疫爆发,然后病毒扩散至整个欧洲。这可能是人类有记录的最早的生物战了。 

可以说,那次瘟疫彻底改变了欧洲的历史走向。

随后的几百年,类似疾病多次侵袭欧洲,近半数欧洲人死亡,包括1629-1631年的米兰大瘟疫、1665-1666年伦敦大瘟疫、1679年维也纳大瘟疫、1720-1722年的马赛大瘟疫。 

由于人口大量减少造成劳动力短缺,中世纪欧洲佃农制经济受到极大动摇,工厂有了更大动力研发节约人力的技术,促进了技术和工业的发展。

此外,疫情还提高了欧洲的工资水平,推动了现代医学的缘起,冲击了教廷的权威,引出了后面的文艺复兴。

历史学家普遍认为,正是经历了鼠疫的腥风血雨,欧洲不少封建国家从满目疮痍中站起,开始向现代社会、商业经济前进,为日后西欧的崛起和称霸世界做了铺垫。

 甚至有观点认为,西欧航海、探险和帝国主义的兴起也部分归因于这场鼠疫。

一场鼠疫催生了当代西方文明。 

不仅是欧洲,美国这个当今世界的头号强国,之所以能有今天的国力,在某种程度上也得益于传染病。 

哥伦布发现美洲新大陆后,欧洲人把天花患者用过的毯子送给印第安人,无意间把病毒传染给了对方。由于印第安人对天花病毒缺乏免疫力,出现大面积死亡。一百年里,原先居住在此的2,000-3,000万印第安人只剩下不到100万,死亡率高达90%。 

这也被史学家称为"人类史上最大的种族屠杀"事件。虽然不是人为制造的病毒,但同样造成了生物战的效果。 

英国大学学院研究发现,欧洲在美洲殖民扩张的百年期间,美洲人口从6千万(当时世界人口的10%)锐减到500万-600万。除了死于枪炮屠刀,大量美洲原住民是死于欧洲殖民者带去的天花、麻疹、流感、鼠疫、疟疾、白喉、伤寒、霍乱等致命疫疾。 

到了18世纪末,海地连续爆发反抗法国殖民统治的黑奴反叛,拿破仑称帝后出兵海地镇压反叛,数万法军登陆海地。此时岛上的法国人开始流行黄热病,法军官兵、殖民当局官员以及水手共有5万余人死于这种传染病,最后只有3千人侥幸逃回了法国。 

被瘟疫击败后,拿破仑不但放弃了海地,还丢掉了在北美大陆的殖民野心。海地惨败两年后,法国政府把210万平方公里的北美殖民地卖给年轻的美利坚合众国,美国国土面积因此扩大了一倍,史称"路易斯安那购地案"。 

可以说,黄热病的爆发,间接把法国殖民势力赶出了北美,为日后美国的西部大开发和国力的迅速壮大,创造了十分有利的条件。

大流感影响全球化进程

在过去的100年里,人类也经历了多次流行性疾病,其中有四次全球大流行,分别是1918年的西班牙大流感、1957年的亚洲流感、1968年的香港流感,以及2009年墨西哥流感,而且这四次都是流感病毒引起的。

其中,1918年爆发的西班牙大流感,无论影响力还是破坏力都是最大的,是近几个世纪全球最大的一次传染病大流行。 

1858年,北大西洋电缆竣工,英国维多利亚女王的贺电沿着电缆传到了纽约,欧美两大洲完成了即时通讯的壮举。当时《泰晤士报》评论道:"自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以来,没任何事能与此相提并论。" 

由此,第一轮全球化拉开序幕,东西两个半球开始实现信息交换。到1914年,欧洲已在海底铺设了51万公里电缆,欧洲各国无需护照便可自由流动,伦敦、巴黎和纽约成为世界的金融中心。 

然而,第一次全球化进程被一战和西班牙大流感打断了。 

当时全球人口17亿,5亿人感染了这种流感,死亡5000万到1亿人,导致全球GDP下降了17%。 

引发西班牙大流感的,是H1N1禽流感病毒的跨物种传播,它最早出现在美军堪萨斯的军营,被参加一战的美军带到了欧洲,甚至西班牙国王也未能幸免。 

当时战势正处于紧要关头,交战双方都竭力封锁消息以免影响军民士气,只有西班牙做了报道,所以也被称为西班牙流感。

流感让交战双方大量减员,客观上加速了战争的结束。可以说,瘟疫因战争传播,战争因瘟疫停止。

西班牙大流感,20到40岁的青壮之士死亡率最高,大批挣钱养家的青壮年和社会栋梁被夺去生命,留下无数的老人和孤儿无依无靠。 

奥地利绘画大师席勒(Egon Schiele)当时28岁,流感病毒袭来后,怀有六个月身孕的妻子先于席勒过世。尽管席勒病情危重,悲伤不已,仍挣扎着要创作一幅作品,描绘这个即将被流感卷走的三口之家。然而,画还没完成,席勒也撒手人寰。这幅名为《家庭》(The Family)的画作见证了那场流感的残酷。

此外,这场大流感还影响了一战后欧洲的地缘战略。 

1919年举行的巴黎和会上,协约国就同盟国应承担的战争赔偿问题进行谈判,并签署了《凡尔赛条约》,在此期间发生了第三波流感,数名谈判代表中招。受疫病影响最严重的是那些支持软化对德立场的代表,使得对德强硬派在谈判桌上声音更大。 

染病代表中就有和会关键人物--美国总统伍德罗·威尔逊(Woodrow Wilson),他坚持认为过度惩罚德国将适得其反。 

会议期间,威尔逊的女儿染上了流感,之后第一夫人也病倒了。威尔逊本人则在4月的一天突然倒地。白宫医生格雷森给国内拍回电报:"总统昨晚染上重感冒,卧床。"之后威尔逊只能卧床,表现古怪,有人评论"威尔逊的神经和精神在会议中期崩溃了"。 

受流感的影响,威尔逊在谈判桌上雄风大减,对法国和意大利做出妥协,最终要求严厉制裁德国的立场占了上风。 

后面的事情大家就都知道了,巴黎和会对德国的严苛加速了德国的经济困难、民族躁动,德国给各国的赔款榨干了自己的收入,国内物价飙涨(1923年,德国的一磅奶油需要2.8万亿!),经济几近崩溃,民众饱受屈辱,右翼极端思想迅速抬头,最终选出了一个希特勒,法西斯德国给世界带来无尽的灾难。

大流感下的全球经济冲击

在经济层面,1918年西班牙大流感给全球带来的影响更加明显和直接。

流感让欧美国家劳动力大量减少,降低了那里的经济产出,流感带来的恐慌还导致消费的收缩和储蓄的增加,进而让经济更加恶化。 

西方一些学者认为,1918年的大流感导致了世界经济第一次危机,西方国家为此不得不进行经济刺激,从而又引发了1929年美国股市大崩盘和大萧条,进而又引发了1932年全球经济危机(西方第二次经济危机)。 

经济危机迫使许多资本主义国家加大政府干预经济的力度,强化贸易壁垒,德、日、意等国甚至走上法西斯集权道路,通过对外战争来转移国内矛盾,直接导致了二战的爆发...... 

这种观点虽然有些牵强,却也某种程度上反映出了那场流感对世界经济的显著冲击。 

值得注意的是,纽约联储也对1918年流感大流行对经济的影响做过一系列研究,发现它的确在当时对制造业就业和产出、银行资产和耐用品消费都造成了严重影响,甚至在1919年-1923年间受灾严重的地区还一直饱受着经济下滑的折磨。 

另外,纽约联储的研究还显示,那些及早采取广泛措施的地区,实际经济活动并没有受到太大负面影响,反而在疫情过后更加活跃。

在疫情到来时早10天采取行动,就能在灾后提升5%的制造业就业水平,这些举措多维系15天,还能再增加6.5%的就业。可以说,及时的防疫措施能够拯救经济。

实际上,过去一百年发生的这几次传染病大流行,都对世界各国的的社会经济造成严重破坏。

这些历史经验都证明,要减轻疫情对经济活动的负面影响,唯一可行的及早采取严格的防疫措施(比如佩戴口罩、保持社交距离)。这次中国的防疫措施就比较到,相信后续经济社会生活恢复会比欧美要快得多。 

百年来,疫情数次改变了世界的进程,或是加速或是延后。2020年,新冠肺炎全球性爆发,将世界又推到了一个历史大转折、大动荡的关键节点。 

相比百年之前,全球化是新时代的大背景,人类利益紧密连接。在全球性的巨大灾难面前,这一次更需要全球团结合作,才能跨过危机走向新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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