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连圣亚，卖企鹅依然难自救？
A股上市公司卖企鹅，是商业创新的另辟蹊径，还是生存保命的慌不择路？
文丨庆秋
BT财经原创文章
头图来源丨创客贴
因为卖企鹅而走红的大连圣亚再次陷入波动中。
大连圣亚5月27日公告，公司股票交易自2022年5月25日、2022年5月26日、2022年5月27日连续3个交易日内日收盘价格跌幅偏离值累计达到20%，根据《上海证券交易所交易规则》的有关规定，属于股票交易异常波动情形。
根据A股规定，只要个股股价波动到一定限度，就必须要发布提示性公告解释原因，如果波动非常剧烈还会被调查。这说明大连圣亚再次陷入到麻烦当中。
5月20日，大连圣亚刚刚复牌并撤销退市风险警示，股票简称由“*ST圣亚”变更为“大连圣亚”，股票价格日涨跌幅限制由5%变更为10%，没想到刚过去十天，就再次陷入“异常波动”风波。
公司亏钱了怎么办？大连圣亚（大连圣亚旅游控股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大连圣亚，）给了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卖企鹅。
大连圣亚作为唯一经营海洋场馆的A股上市公司，已连续7年盈利。但在2020年遭遇疫情黑天鹅后，景区经营惨淡。为拯救急转直下的经营状况，大连圣亚开始做起了“企鹅生意”。
有媒体质疑大连圣亚卖企鹅除了在市场博眼球外，并不能将公司从亏损泥沼中拉出来，接下来的日子里，卖企鹅这条路只能解燃眉之急，并非长久之道。
事实真是如此吗？
卖企鹅是门好生意吗
卖企鹅是门稀罕生意，多亏了大连圣亚大众才得以窥得一二。我们可以看看大连圣亚近几年卖企鹅的业绩。
2020年，大连圣亚营收1.142亿元，同比下降64.25%，更是首次出现亏损，归属净利润亏损6998万元。
2021年，大连圣亚又一口气卖了80只企鹅。然而，依旧未能扭亏为盈，亏损额扩大至1.978亿元，并且成为A股史上第一只被执行退市风险新规的公司。
2022年，大连圣亚仍以2998万元的亏损结束了第一季度的营业。
据大连圣亚公开资料可知，公司早在2008年取得了国内唯一一张“国家级南极企鹅种源繁育基地”的牌照。经过不断研发尝试，如今大连圣亚每年的企鹅繁育数量稳步维持在50只左右。
那么，一只企鹅能卖多少钱？大连圣亚在2020年给出的定价区间为42万-43万元/只，2021年最高价涨到了45万元/只。
需要说明的是，大连圣亚对企鹅的属性做了两种界定，一是将具有出售目的的企鹅作为消耗性生物资产，出售时确认收入；二是将具有展示目的的企鹅作为生产性生物资产，处置收入扣除账面价值及相关税费余额计入资产处置收益。
据大连圣亚对上交所的问询回函透露，2020年公司除了1876万元的销售收入（44只消耗类企鹅）外，还有336万元的资产处置收益（8只生产类企鹅），总计52只企鹅、获利2212万元。
2020年，大连圣亚的总体营收1.142亿元，企鹅就贡献了将近五分之一的收入，成为仅次于主营业务景区经营的第二大收入来源。
2021年，尝到甜头的大连圣亚在企鹅生意上继续发力，共计出售企鹅80只。消耗类企鹅销售收入达3434万元，同比增幅高达83%；而生产性生物资产处置收益达1337万元，同比增长四倍以上（笔者注：2021年财报中，显示该项的上期发生额为311.8万元，低于上交所回函中的336万元）。
除企鹅之外，大连圣亚还有一些其他海洋生物的经营收入，总称为“动物经营”。据财报可知，动物经营的毛利率相当高——2020年达到94.28%，2021年还进一步上升了两个百分点，为96.25%。
在大连圣亚的财报中，动物经营的成本仅来源于“人工与饲养支出”，且数额很少。2020年，该项花费为125.2万元，占总成本的1.23%；2021年，涨至145.7万元，占总成本的1.02%，均占总成本的比例最小。
相比之下，主营业务景区经营就谈不上是一门划算的生意了。2020年，运营成本达8107万元，占总成本的79.87%，营收却只有6566万元，入不敷出；2021年，收入1.32亿元，成本1.17亿元，营收险险胜过成本。
如此看来，对于大连圣亚而言，卖企鹅是条不错的挣钱路子。但是，对于投资者而言，却不得不警惕这背后可能存在的“猫腻”。
企鹅买卖陷入巨大争议
BT财经梳理大连圣亚的往年财报发现，在2020年以前，“动物经营”并未明文出现过。
2019年财报表示，公司的主要产品或服务为“建设、经营水族馆、海洋探险人造景观、游乐园、海洋生物标本陈列馆、船舶模型陈列馆、餐饮、酒吧等”，主营业务分为旅游服务业和其他服务业，并明确表示“公司目前的收入主要来源于场馆门票销售”。
不过，从其他公开资料中可以获悉，早在2015年，大连圣亚就曾以48万元/年的租金向台州鼎泰海洋世界开发有限公司出租过企鹅。自2016年起，每年都有企鹅出售行为。
在大连圣亚看来，以企鹅销售为核心的动物经营已成为稳定的业务模式，并在2020年报中正式将其入表，成为继景区运营、商业租赁、会展服务之后的第四大主营业务。
但是，上交所对于动物经营是否为大连圣亚的主营业务持质疑态度。
2020年，大连圣亚实现营收1.14亿元，其中动物经营2188万元。如果将动物经营作为与主营业务无关的业务，将其和其他不具备商业实质的收入一并扣除，大连圣亚2020年的实际营业收入将不及1亿元。而这就触及了《上海证券交易所股票上市规则(2020年12月修订)》第13.3.2条“最近一个会计年度经审计的净利润为负值且营业收入低于人民币1亿元”的退市风险警示规定。
关于这一争议，大连圣亚的年审单位中兴财光华会计师事务所(特殊普通合伙)给出了关键性的更改意见，明确扣除这项经营收入，正式触发1亿元的退市红线。
按规定，大连圣亚需在停牌5个交易日内回复，否则将被直接停牌。出人意料的是，大连圣亚选择了“硬刚”。
不仅成为退市新规施行以来首单被交易所强制认定“*ST”的企业，还在关联公众号“精彩圣亚”发文，直指上交所滥用职权：“基于一个有瑕疵且未经公司确认的审计报告就让上市公司停牌，为什么？”同年11月30日，大连圣亚宣布变更年审会计事务所。
实际上，在大连圣亚2020年报出炉之后，上交所对大连圣亚卖企鹅的真实性进行过多次问询，并启动过现场检查。
上交所在问询函中指出，大连圣亚未能提供提供企鹅臂环编码管理办法、销售合同对应的企鹅编码及生物档案等关键材料。
大连圣亚对于这些核心问题的回复也颇为模糊。
比如，大连圣亚表示，企鹅生物档案内容包括企鹅族谱（血统）、繁育等信息涉及公司多年的繁育研究成果，属于商业敏感信息，出于生物信息保密的考虑，公司未向检查组提供企鹅生物档案。还表示，企鹅个体档案是公司核心技术人员自行采取的技术秘密保护手段之一，核心技术、管理方式掌握在该公司核心技术人员手中，财务部门不参与。还有，检查组想现场走访重庆融创，大连圣亚表示对接人员已离职，无法安排。
对此，上交所于2021年11月20日对大连圣亚进行了通报批评和公开谴责，并给出了纪律处分的决定，通报中国证监会和辽宁省人民政府，记入上市公司诚信档案。
至此，大连圣亚的股价一蹶不振。
好在2021年疫情形势有所减缓，景区得以开放，大连圣亚整体营收达2.05亿元，同比增长79.12%，即使扣除动物经营贡献的3882.4万元，依然跨过了1亿元大关，侥幸躲过了退市的命运。
5月20日，公司股票正式复牌，退市风险警示撤销，“*ST圣亚”终于变更为“大连圣亚”。
卖企鹅能救得了多久
目前来看，大连圣亚还将继续将企鹅生意作成主营业务，毕竟动物经营已经一跃成为了公司的第二大营收来源。
但卖企鹅真的能救几时？
大连圣亚2022年一季报已经出炉，营收2643万元，同比下降9.43%，依然未能走出亏损泥潭，归属净利润为负的2998万元，扣非净利润则为负3029万元。
据往年数据，二、三季度通常为大连的旅游旺季。但今年以来，疫情形势又再度严峻。受疫情影响，今年能否恢复行情，恐怕还存在一定困难。不仅是大连地区，全国旅游业都将受到波及。
同为上市公司的张家界旅游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的情况，也能反映出整体行业的一二。2022年一季度，张家界归属净利润亏损为6204万元，同比增加96.2%；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为负的5028万元。
换言之，日子不好过的不仅是大连圣亚，还有其他景区旅游同行。它们是否还有余钱来购置企鹅，都将打上一个问号。
即便大连圣亚每年繁育新增的50只企鹅都能售出，收入也不过两千多万元，难以支撑起整体业绩，这还不排除企鹅有一定的病死率。
因此，光靠卖企鹅，大连圣亚就想避免退市，多少有些天真了。
从账面上来看，大连圣亚的日子属实有些艰难了。截至2022年3月31日，货币资金1936万元，同比缩减48.7%；而短期借款已达1.38亿元，经营活动和投资活动的现金流均入不敷出。
除了大环境影响之外，大连圣亚走到这一步，也与自身原因脱不了干系。
2020年，大连圣亚被曝出“高管内斗”。为了争夺控制权，董事会上一度出现肢体冲突。最后以管理层大换血告终，毛崴出任董事兼总经理，但实控人及控股股东仍然存在争议。
目前，大连圣亚并无持股占比50%以上的股东。星海湾投资持股比例为24.03%，此外磐京股权投资基金管理（上海）有限公司及一致行动人合计持股19.46%、杨子平及一致行动人蒋雪忠合计持有10%。
大连圣亚认为，公司及全体董事均认定公司控股股东为星海湾投资。而星海湾投资却否认了。在那场大内斗中，董事杨子平成功上位为董事长，磐京基金提名的毛崴出任董事兼总经理，星海湾投资递交的两份人事任免提案均未获通过。由此可见，三方之间龃龉不少。
堂堂一家上市公司，居然缺少控股股东及实控人，且三大股东彼此勾心斗角，这让投资人如何对公司前景抱有信心？
企业在陷入经营困境中变卖资产自救本无错误，但是将所有的经营重心都押在这条路上注定无法长久，大连圣亚卖企鹅事件留下了一地鸡毛，在陷入巨大争议的同时，还要小心再戴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