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峇峇娘惹文化传承者们的分享

十五世纪初期，曾有一批明朝人移民定居在当今马来西亚的满剌伽（马六甲）、满者伯夷国（印度尼西亚）和室利佛逝国（新加坡），大部分的原籍是福建或广东潮汕地区，而他们与马来土著结婚所生的后代就称为峇峇娘惹 。男性为峇峇，女性则称为娘惹。也有人称峇峇和娘惹为"土生华人"或"海峡华人"。 

至今这些峇峇娘惹后裔仍生活在马来西亚的槟城和马六甲，以及新加坡，也有一些峇峇和娘惹为了生活需求，到了其他城市生活或移居其他国家。

消失中的族群

在身份认同上，作为华夏民族与当地土著的后代，峇峇娘惹混合式的语言和文化使其独树一帜。早在1960年以前，峇峇和娘惹在马来西亚官方是归类为土著（Bumiputera），意味着峇峇和娘惹可以享有与马来人和其他土著一样的土著特权，但到后来，受到政治因素的影响，政府将峇峇娘惹归类为华人。

今时今日，如果马来西亚一位华裔男子迎娶一个马来女子为妻，或一位华裔女子嫁给马来男子，那么他或她都必须皈依伊斯兰教， 而他们的孩子的族群身份也将被归类为马来人。这也意味着在本质上峇峇娘惹的概念已经消失了。

《财经时报》为了更进一步了解峇峇娘惹文化，近日南下马六甲，开启了一趟文化探索之旅。记者采访了一位峇峇娘惹的后裔和一位定居马六甲多年，并对峇峇娘惹文化有浓厚兴趣的中国同胞，让他们来告诉我们，他们心中的峇峇娘惹文化。

来到马六甲娘惹村给笔者的一个印象是远离城市喧嚣，居住在世外桃源的感觉，这里空气清新，还有一棵高大参天的许愿树，风景宜人，是一个旅游及放松心情的好去处。

在与马六甲娘惹村老板江世波交流后，才获悉他是中国甘肃人，在一次出差行程中，让他认识了峇峇娘惹文化，并对其产生了兴趣。

他回忆着说："当时是在2005年8月，我来到了马来西亚出差，周末到马六甲走走看看，吃过晚餐后，我就在酒店的大堂等朋友，这时我听到二楼有吹锁呐的声音，在好奇心驱使下，我循声而去，因为我离开甘肃家乡十多年，再也没有听到锁呐声了，后来我在二楼餐厅看到有人在进行婚礼仪式，有吹锁呐、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一对新人，男的穿唐装，女的凤冠霞披。"

“我当时就非常好奇了，在这个年代，怎么还有人举行传统的婚礼，经过询问得知，原来这是在做峇峇娘惹婚礼的演示给学生看。”他补充道。

随着对峇峇娘惹文化的了解，江世波才发现原来峇峇娘惹文化大部分是传承着中华文化。他们崇尚的图腾是凤凰、牡丹、鲤鱼跳龙门，他们的婚礼和丧事延续了中华文化，而娘惹菜、娘惹服装、娘惹瓷器和娘惹传统礼仪都保留了中华文化的传统习俗。

夹杂在两种文化下的峇峇娘惹，在饮食，服饰，语言，文化习俗上，融合了两大种族的文化特色，形成了独特的峇峇娘惹文化。

峇峇娘惹文化的传承者

江世波表示："我和家人是在2012年从深圳移居马六甲 ，我非常喜欢马来西亚的华人文化与生活氛围，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峇峇娘惹的后代都移民海外，眼看峇峇娘惹文化在即将消失在时代的洪流中，于是我产生了想把其发扬光大的想法。”

他进一步说明，于是我在2013年开始筹备建立马六甲娘惹村, 马六甲娘惹村的概念主要是以吃娘惹餐和看娘惹文化舞蹈为主，另外我们还教外地人学习峇峇娘惹文化，如学习做峇峇娘惹糕点、峇峇娘惹菜、画巴代布、画木屐鞋，和演示峇峇娘惹婚礼给旅客观看。

经过五年的发展，马六甲娘惹村目前已经是马六甲著名的旅游品牌，马来西亚政府也颁发了清真餐厅牌照给我们。

娘惹后裔的故事

吴蕙汕是一位峇峇娘惹第四代后裔，她表示，从小母亲一直重复告诉她峇峇娘惹菜肴的烹煮技巧，但她却一直没机会动手烹煮，直到母亲去世后，她开始怀念母亲昔日曾煮过的峇峇娘惹菜肴，为了思念，也为了传承传统，她决定开设一家峇峇娘惹餐馆。

在2008年，吴蕙汕实现了自己的心愿，从一个亲戚的手中，租下了一间民宅。据吴蕙汕的介绍，该间民宅有上百年的历史可以追溯到荷兰第二次占领马六甲时期。令人惊叹的是，这间历经百年风雨还屹立不倒的房子在修建时并没有使用一颗铁钉，这么多年过去了，吴蕙汕还是坚持保留该民宅的原有原貌，只重新粉刷过民宅脱色的墙壁。

她指出，由于在家排行最小，所以她决定把餐馆取名为小姑娘惹餐馆，Kocik Kitchen Nyonya Restaurant，而Kocik在峇峇娘惹语的意思是小姑。

虽然江世波和吴蕙汕有着迥异的家庭背景，但笔者从与他们的交流中，可以发现他们对峇峇娘惹文化的热忱，他们将对峇峇娘惹文化的热忱转为自己的事业，并把峇峇娘惹文化传承下去，让每一位来到马六甲的游客都可以认识和了解峇峇娘惹文化 ，这股精神难能可贵。

峇峇娘惹菜肴的地域性

从味道来区别，马来西亚北部和南部的峇峇娘惹菜味道各异，在北部如槟城，由于受到泰国菜系的影响，峇峇娘惹菜会偏向酸和辣，槟城的峇峇娘惹菜常伴有干虾酱；南部如马六甲和新加坡的峇峇娘惹菜的味道则偏向甜，因为原料偏于采用椰子、中国香菜和莳萝菜。

娘惹菜肴有着鲜明的特色，结合了中餐和本地料理。比如很多娘惹菜，运用煎炒烹炸的中餐技法，同时使用很多本地特色食材香料，如马来虾酱（叁峇酱）、班兰叶、姜黄、青柠等。比较典型的有娘惹菜有黑果焖鸡、叻沙、咖喱鱼头、酸角炖猪肉、娘惹杂菜，臭豆烧虾仁等 。

他们的日常语言，以中国方言尤其是闽南语或粤语为基础，参杂大量马来语、泰语杂糅而成，甚至后期融入了很多英语。 而在服饰方面，娘惹会身穿刺绣上梅花，牡丹、凤凰等中国元素的马来传统服饰--可芭雅和纱笼。 

逐渐消失的峇峇娘惹传统婚礼

随着时代的变迁，许多传统的仪式都敌不过西方文化的洗礼和时代的变迁而走向没落，我们的后代甚至可能在未来只会在博物馆才可以见到该宝贵的传统，对于峇峇娘惹传统婚礼所面对的失传危机，江世波和吴蕙汕皆表达了他们的看法。

江世波表示："西式的生活方式使峇峇娘惹的后代逐渐忘记了峇峇娘惹的传统婚礼礼仪。真正的娘惹婚礼有十二天，也含有很细节。但是现代人的快速与速成观念，使这个高贵神圣的仪式慢慢的没落了。"

吴蕙汕指出："受西方文化的影响，更多的年轻人会选择西式婚礼，如果家中还有长辈者，还是会进行敬茶礼仪。"

促进马六甲的旅游业

所谓民以食为天，旅游景点不但需要有美丽的景点吸引游客前往观光，还要具备美食以拴住游客的味蕾及肚子，马来西亚素有美食天堂的美誉，来到马六甲不可错过的美食有鸡饭粒和传统的峇峇娘惹菜。

江世波表示："马六甲娘惹村目前每天最少接待600名游客，峇峇娘惹菜经过了我们小小的改良，以符合中国人的口味，目前我们有来自中国、台湾、香港、韩国和日本的旅客，他们反映都不错"。

吴蕙汕则指出："小姑娘惹餐馆的顾客有95%都是游客，近年来，峇峇娘惹菜开始盛行，游客才知道来马六甲一定要吃峇峇娘惹菜，来马六甲一定要吃峇峇娘惹菜也成为每一个游客的口号。"